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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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烟是山村四季的彩衣，是母亲额头上间或堆积的皱纹，是芒种后父亲坐在山梁上歇息时悠闲的装上的一袋旱烟，孩童遗忘在山坡上的一组歌谣；更是阿婆每天坐在纺车旁吱吱哑哑抽丝摇晃所发出的不规则的车铃声，是隔壁的阿牛哥三月的早晨吆喝着那膘肥体壮的黄牛走向田野的一缕微笑，是覆盖在村子南山岗的一层褐色雾气，是一群牧童暮归时坐在牛背上吹出的一曲乡音，是扎着小辫的牧羊女扬起牧鞭呼唤羊群的一阵回音；是阿叔黄昏时扛着犁头牵着水牛走向家门口的背影，是古老的田园诗的起韵，也是乡间民谣中的休止符号

    行走在一缕缕蒸腾的炊烟中，我们渐渐走出了童年的歌谣，像母亲的手抚摸着岁岁成长的旅程，像父亲的烟草熏染了逝去的韶华，像祖母的纺车纺出全家老小的衣食住行，像晚归的渔船靠岸时满装的希望与满足，像阿妈头上一根根缕拔不止的白发炊烟中的人物随村庄的变迁或多或少的烙印着古朴与细腻，粗糙与文雅的气质，像旧石器与新石器的完美交接，像城市的繁华与乡村的宁静的相映成趣炊烟定居乡间完成了时代的交替，肩负着携带乡民摆脱困境走向希望的田野的历史使命，古照今，今照来，任重而道远。

    古往今来，炊烟飘荡的地方就是家的方向，就是游子心之所系的天堂，袅袅婷婷之烟雾，与母亲伫立村头唤儿回家的一面侧影形成一幅最迷人最撩拨人心的人物速写，那厚重的背景是老屋的院墙，那依稀能辨的破旧童车可是你幼时唯一的奢侈品？

    温饱的年代里，炊烟是疗养饥饿的灵丹妙药，那蕴藏着嫩玉米与细糠渣滓的清香味道，那饱含着榆钱叶子的甜美回味，那三月乡间野菜与豆苗的丝丝回香都在炊烟中蒸腾，撩起我们前所未有的食欲，放学的脚步越发的急促，一张张腊黄的小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厚了。阿爸肩上的担子越发的重了，一头是全家的一日三餐，一头是几个梯子似的娃娃的书本学费，阿妈的手更加的粗了，凌晨忙着全家数口的吃喝拉撒，深夜里愁着明日的柴米油盐，炊烟中的父辈满面愁容，朝也望，夕也盼，企求来年好收成。炊烟中的孩子提着用稻草拴住的破书本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半山腰的学堂，饥肠辘辘的等待着放学的铃声，偶尔斜视一眼同桌的衣袋，期待下课时一同分享那仅有的一根烤红薯

    改革开放的年代里，炊烟是家家户户满满的粮仓里最饱满的谷粒，是阿爸饱经风霜的脸上笑眯眯的鱼尾纹，是阿妈腰间珍藏的一卷粉色的百元大钞；更是一群青壮年走向沿海港口的号角，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洒向车站码头的一声声爽朗的笑声，是电话中的问候。是短信里的捷报。是银屏上的邮，是除夕夜里经久不衰的礼炮

    深秋时节，又一缕炊烟袅袅婷婷飘过我的视线，那是乡土的问候，更是根的所在！

    啊！炊烟！浓郁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