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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一阵巨浪，楚念浑身卷过一阵鸡皮疙瘩，越发紧张。
李季珎他们能进入决赛吗？
自己的剧本能得到评委们的青眼吗？
自己到底是确实不如班里公认的优秀同学，还是，能得到水平更高的人的认可呢？
——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下课铃已响，终于轮到高一十四班压轴演出。在场的观众们有些为了饭堂抢菜已经溜了，有些则是听了老师要尊重同学的要求，乖乖坐着等看完。
一班的人听见下课铃也走了些，俞婷过来悄声问楚念要不要去吃晚饭。
“就最后一个班了，看完吧。”楚念小声回答。
“那我先去吃饭了，再晚要没菜了。”
楚念点了点头，台上的幕布正随着念白，缓缓拉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追光灯倏然照亮舞台一侧，“庄周”懒散地斜靠着一块石头，嘴里叼着根草，对正襟危坐在旁边的“惠施”说：“哎，哥们，我们去玩点刺激的吧。”
“注意言辞，观众里有未成年人。”
“你想想啊，现在三月，我们收拾点吃的，等四月到临淄逛个窑……不是，园子怎么样？”
“收拾什么。我可是要当魏国丞相的男人，等当上了，去哪都有人报销。”
“你说要当谁的男人？”
观众席响起了零星的笑声。
这侧灯光渐暗，另一侧人影窸窣，灯光渐亮之下，头戴王冕的男生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嚣张的步子出来，左右顾盼，时时逗弄周围一圈绕着他打转的演员——竟是戴着长耳朵穿着短裙西服的兔女郎兔少年！
灯光照亮了台上，台下看到这一群“兔子”，哄堂大笑。
“寡人养的这些兔子，都长大了啊，怪可爱的。”扮演魏王的男生捏了捏他们的长耳朵，哈哈大笑，“等超好吃的新萝卜送到王宫，寡人早上给你们三个，下午给你们四个，怎么样啊？”
“兔子”们立刻闹了起来要往他身上扑，“魏王”惊得连声“哎哟”着往后踉跄。
“我王莫慌！”
“惠施”拦在“魏王”身前，大声喊：“上午四个！上午四个！上午四个，下午三个！可以吧？可以吧？”
魏王、丞相和兔子们的闹剧结束，灯光一暗一亮，“惠施”和“庄子”漫步场中，“惠施”向“庄子”炫耀自己利用利名把控朝堂，已经当上丞相了，“改天就带兄弟你去临淄装逼！”
“庄子”哈哈笑了，仰头四望，慢叹道：“朝三暮四，朝四暮三，名实没有区别，却被表面的好处坏处引动喜怒，是人心不明的悲哀啊。”
……
一班的演员们还在后台换衣服时就听见礼堂里一阵又一阵的笑，都琢磨着这是哪个班演的什么东西。等回来看了会儿，原来是真的搞笑，简宁笑得直接趴到了前排椅背，“这哪个班的，怎么这种画风。”
“十，十几班的，忘了。”郭心怡正好坐在他前面，笑得捂住了肚子。
台上的“庖丁”捧着一张刚从道具牛身上薅下来的灰褐色大布片问“魏王”：“大王，您看我牛皮不？”
“牛皮！真是一张上好的牛皮！”魏王宽袖一扬，拱手行了个标准的礼：“敢问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呢？”
……
无厘头的剧情与庄周惠施的白话辩论、作为旁白的《庄子》原文交错，搞笑中带着正经，台下笑声时起时伏，剧情层层递进，好些学生都被引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到了整台剧的尾声。
舞台中央那道唯一的追光里，又只剩下了“庄周”和“惠施”。“庄周”仰头靠着石头打呼噜，“惠施”盘腿坐在旁边，闭着眼，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
只听“庄周”忽然“啊”地一声清醒过来，抬手捂住了额头。
“惠施啊，我仿佛做了个梦。”
“惠施”睁开了眼，语调飘缓，也像是刚刚醒来，“现在是春天，动物交配的季节。你和我在这里一起睡了一觉，做了什么梦？”
台下笑了起来。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蝴蝶又变成了我。我看见自己是庄周的时候是庄周吗？我看见自己是蝴蝶的时候是蝴蝶吗？庄周和蝴蝶，大概还是有区别的吧？怎样才能知道，我到底是庄周还是蝴蝶？”
“惠施”没有回答，只有念白再起：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佔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舞台的幕布从两边缓缓靠拢，直到中间的追光灯彻底暗灭。
整个观众席安静了一秒，四班带队前来观看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站起来大声说了句：“好！”
年级首屈一指的语文老师带头鼓掌，潮水般的掌声很快以他为圆心席卷了整个礼堂，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学生会主席竟也起立鼓掌。
楚念在这一片喧嚣的掌声中捂住了脸。
成功了……
我……至少不是错的那个。
有如一阵巨浪，楚念浑身卷过一阵鸡皮疙瘩，越发紧张。
李季珎他们能进入决赛吗？
自己的剧本能得到评委们的青眼吗？
自己到底是确实不如班里公认的优秀同学，还是，能得到水平更高的人的认可呢？
——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下课铃已响，终于轮到高一十四班压轴演出。在场的观众们有些为了饭堂抢菜已经溜了，有些则是听了老师要尊重同学的要求，乖乖坐着等看完。
一班的人听见下课铃也走了些，俞婷过来悄声问楚念要不要去吃晚饭。
“就最后一个班了，看完吧。”楚念小声回答。
“那我先去吃饭了，再晚要没菜了。”
楚念点了点头，台上的幕布正随着念白，缓缓拉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追光灯倏然照亮舞台一侧，“庄周”懒散地斜靠着一块石头，嘴里叼着根草，对正襟危坐在旁边的“惠施”说：“哎，哥们，我们去玩点刺激的吧。”
“注意言辞，观众里有未成年人。”
“你想想啊，现在三月，我们收拾点吃的，等四月到临淄逛个窑……不是，园子怎么样？”
“收拾什么。我可是要当魏国丞相的男人，等当上了，去哪都有人报销。”
“你说要当谁的男人？”
观众席响起了零星的笑声。
这侧灯光渐暗，另一侧人影窸窣，灯光渐亮之下，头戴王冕的男生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嚣张的步子出来，左右顾盼，时时逗弄周围一圈绕着他打转的演员——竟是戴着长耳朵穿着短裙西服的兔女郎兔少年！
灯光照亮了台上，台下看到这一群“兔子”，哄堂大笑。
“寡人养的这些兔子，都长大了啊，怪可爱的。”扮演魏王的男生捏了捏他们的长耳朵，哈哈大笑，“等超好吃的新萝卜送到王宫，寡人早上给你们三个，下午给你们四个，怎么样啊？”
“兔子”们立刻闹了起来要往他身上扑，“魏王”惊得连声“哎哟”着往后踉跄。
“我王莫慌！”
“惠施”拦在“魏王”身前，大声喊：“上午四个！上午四个！上午四个，下午三个！可以吧？可以吧？”
魏王、丞相和兔子们的闹剧结束，灯光一暗一亮，“惠施”和“庄子”漫步场中，“惠施”向“庄子”炫耀自己利用利名把控朝堂，已经当上丞相了，“改天就带兄弟你去临淄装逼！”
“庄子”哈哈笑了，仰头四望，慢叹道：“朝三暮四，朝四暮三，名实没有区别，却被表面的好处坏处引动喜怒，是人心不明的悲哀啊。”
……
一班的演员们还在后台换衣服时就听见礼堂里一阵又一阵的笑，都琢磨着这是哪个班演的什么东西。等回来看了会儿，原来是真的搞笑，简宁笑得直接趴到了前排椅背，“这哪个班的，怎么这种画风。”
“十，十几班的，忘了。”郭心怡正好坐在他前面，笑得捂住了肚子。
台上的“庖丁”捧着一张刚从道具牛身上薅下来的灰褐色大布片问“魏王”：“大王，您看我牛皮不？”
“牛皮！真是一张上好的牛皮！”魏王宽袖一扬，拱手行了个标准的礼：“敢问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呢？”
……
无厘头的剧情与庄周惠施的白话辩论、作为旁白的《庄子》原文交错，搞笑中带着正经，台下笑声时起时伏，剧情层层递进，好些学生都被引得入了神，不知不觉到了整台剧的尾声。
舞台中央那道唯一的追光里，又只剩下了“庄周”和“惠施”。“庄周”仰头靠着石头打呼噜，“惠施”盘腿坐在旁边，闭着眼，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
只听“庄周”忽然“啊”地一声清醒过来，抬手捂住了额头。
“惠施啊，我仿佛做了个梦。”
“惠施”睁开了眼，语调飘缓，也像是刚刚醒来，“现在是春天，动物交配的季节。你和我在这里一起睡了一觉，做了什么梦？”
台下笑了起来。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蝴蝶又变成了我。我看见自己是庄周的时候是庄周吗？我看见自己是蝴蝶的时候是蝴蝶吗？庄周和蝴蝶，大概还是有区别的吧？怎样才能知道，我到底是庄周还是蝴蝶？”
“惠施”没有回答，只有念白再起：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
梦之中又佔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
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舞台的幕布从两边缓缓靠拢，直到中间的追光灯彻底暗灭。
整个观众席安静了一秒，四班带队前来观看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站起来大声说了句：“好！”
年级首屈一指的语文老师带头鼓掌，潮水般的掌声很快以他为圆心席卷了整个礼堂，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学生会主席竟也起立鼓掌。
楚念在这一片喧嚣的掌声中捂住了脸。
成功了……
我……至少不是错的那个。